小說王耽美小說網

第68章 豪門怨夫

關燈
第68章 豪門怨夫

=======================

聞凇意在食堂打飯時,收到楊子輝發來的信息。

只有三個字——【幫幫我】

他是在午飯過後,借口去圖書館給裴渡找作文,給對方回了電話,楊子輝聲音很沙啞,短短幾月,仿佛飽經風霜雨雪。

“凇意,實在沒有人可以幫我了,我只能找你了。對不起。”

聞凇意站在高大書架之間,壓著嗓子說:“楊哥,你出了什麽事嗎?”

“不是我,是我弟弟。電話裏說不清楚,我給你地址,你能來看看嗎?看看就清楚了。”

來到驚露,楊子輝是第一個對他釋放善意的人,聞凇意不可能不幫,他沒有猶豫,說:“好。”

掛斷電話前,楊子輝似乎松了口氣。

聞凇意找到了作文賞析大全,辦理好借閱後,回了班級。

他一看裴渡,嗯,正幫他寫卷子。

聞凇意把三本借來的作文賞析放在書包裏,看了好幾眼裴渡,思忖著該怎麽解釋,晚上不跟他回家,而是有私事需要辦。

說謊話,肯定是裴渡以為他私會黎括,吃醋發瘋。

說實話,裴渡肯定又要跟著去,然後看到他去找別的男性Beta,吃醋發瘋。

媽的,裴渡就沒有一天不發瘋的。

聞凇意沒事可做,心不在焉轉著筆,決定還是坦白相告。

他握住裴渡的筆,小聲說:“少爺,我能跟你商量件事嗎?”

矢車菊藍眼眸微微一瞇,帶著幾分探究,凝視他:“說說看,什麽事?”

聞凇意難免落俗起了個開頭:“我有個朋友有事向我求助......”

裴渡炸了:“你那個朋友是不是黎括?”

炸了之後,開始發瘋:“我辛辛苦苦替你抄作業、寫卷子,就是為了讓你抽出空去找我的情敵玩?媽的,黎括不是什麽好東西,你給我離他遠點,不許去見他。”

聞凇意抿著唇,目光自上而下審視裴渡,審視地淋漓盡致,忽而拉近了兩人距離,他說:“裴渡,你知道你現在像什麽樣子?”

他嗓音平緩,也未刻意放低,前桌的高峰大著膽子幽幽地接話,跟地下黨接頭似的說了五個字:“像豪門怨夫。”

“你他媽才豪門怨夫。”裴渡不滿踢了一腳高峰椅子。

高峰立刻趴桌子求饒:“渡哥渡哥,我瞎說的,息怒息怒哈。”

聞凇意抽走他筆,也抽回了自己的卷子,解釋說:“不是黎括。他是我來到驚露,第一個關照我的人,算是我交到的第一個朋友吧。”

裴渡瞅著他,似乎不像說謊,餘光在桌面與他寫字的卷面游移了幾秒,他就考慮好了:“去就去唄,只是……記得要早點回家。”

聞凇意握著筆,半晌沒動靜,他想否認說,那是你家,回什麽家。

但他好像也在無形中,把裴渡的別墅,當成了家。

這感覺,不太好啊。

他辯駁說:“那是你家,不是我的。不過,我會早點回去。”

裴渡動了動唇,沒反駁,亦不肯再理會他。

聞凇意看他開始進入情緒循環流程,知道他很快又會氣消,也就沒在意,自己完成卷子。

......

放學後,裴渡把手機留給他,教他怎麽用緊急求救鍵後,先他一步,坐上小吳的車回家。

聞凇意收好手機,背著書包,去打了車,二十多分鐘後,的士在一片老城區停下,聞凇意付了錢下車。

密集破敗的老城區,總是給人似曾相識。

擡頭是交織成網的高壓線,密密麻麻曬床單的繩索,腳下是坑坑窪窪、汙泥臟水遍地的路。

聞凇意挑了幾處幹凈的落腳點往前走。

他循著門牌號,停在了一處二層小樓。

門把手褪去漆,露出本色,他對了對門牌號,伸手敲門。

門開了,露出了一張熟悉又陌生的面孔,臉色蠟黃、眼白爬滿了血絲,眼下青暈一團,聞凇意印象裏,無論何時都神采飛揚的楊哥,仿佛被人奪走了一半生命力,滄桑、頹敗,警惕,憔悴,再也不是那個剛滿三十的愛笑的青年。

楊子輝看見聞凇意,僵硬的臉勉強扯起一個弧度,他打開了門,讓聞凇意入內。

聞凇意跨進了這個狹窄、昏暗、潮濕的房子,一進門就是廚房,廚房後面就是一條窄梯通往二樓,窄梯底下,是一張簡易的單人折疊床,被子亂糟糟的橫陳在床上與水泥地。

竈臺上還擺著一碗粥,一包榨菜。

屋子裏,連個坐的地方都難以找出。

聞凇意難以想象,楊子輝居住在這樣的地方。

他無從下腳,站在了中間位置,明白了楊子輝聯系他的原因,也明白了楊子輝此時的處境,直白說:“你......你需要多少錢?”

“你跟我來。”楊子輝領著他,踏上了二樓,空間狹窄,肩膀稍微不小心就會蹭到墻壁。

上了二樓,有裏外兩個房間,光線更加昏暗,楊子輝推開了裏頭那間臥室。

視線所及,沒有窗戶,但有扇四四方方的小天窗,靠著墻邊的一張白色沙發,散亂著衣服,有些看起來很臟,也有些奇怪的氣味。

聞凇意只是Beta,無法聞到信息素,可持續性的、令聞凇意無比熟悉而形成反射性厭惡的呻//吟/聲,令他腳步停在了原地片刻。

楊子輝回頭,聞凇意若無其事地跟上他。

同樣一張很小的床,被子鼓了一個小包,嗓音是從裏面斷斷續續發出,楊子輝顫著手掀開被子,一個很憔悴、瘦得脫相、但依舊很漂亮的Omega,出現了聞凇意視野。

他雙手雙腳被捆著,嘴裏塞了一塊布,粉色眼眸似乎因為流淚過多,而失去光澤變得死寂沈沈,他蜷縮著,掙紮著,扭動著。

一看到聞凇意,微弱掙紮更加劇烈,呻/吟/聲也成了尖銳的“嗚嗚嗚”聲,似在哀求,又似讓人救救他。

楊子輝抽動著臉頰,取走了他口中的布。

Omega呼呼喘著粗氣,泣不成聲哀求:“哥,哥哥,求你給我註射一點吧,就一點,我好難受,我好痛,哥,我真的痛得要死了,哥哥,你幫幫我。”

“哥,我是你最愛的弟弟啊,我這麽難受,你為什麽眼睜睜看著,哥哥,你看看我,哥哥,我要痛死了。”他看見了楊子輝眼裏的淚,眼裏的痛苦,但他也看見了楊子輝不會幫他註射的堅定,頓時破口大罵,“你不是我哥,你是魔鬼,你只會看著我難受,你不肯幫我,我要找我哥哥,你滾,你給我滾。”

“我全身都好痛啊,哥哥,救救我啊,給我註射一點就好。”

楊子輝面浮痛苦,重新將布塞回了Omega口中,Omega哀求柔弱的面孔猙獰畢現,嘶啞的尖銳聲不用猜,也知道那必然是最惡毒的咒罵。

聞凇意懷疑對方是發情期和毒/癮一起犯了。

楊子輝快步走出房間,坐在樓梯口捂著臉,肩膀聳動,哽咽聲悶悶地從他喉嚨擴散。

聞凇意看了眼床上的Omega,對方似乎想哀求他放開他,那樣漂亮的一雙粉色眼睛,暧昧迷離地看著他,聞凇意無視著離開了房間。

實在沒地方擠,他靠在門框,掏出手機說:“楊哥,你要多少。”

楊子輝慢慢擡起頭,望著臺階說:“能不能借我三萬,我有錢一定還你。對不起,我不想借這麽多的,但我實在沒有辦法了,能借的我都借了,我自己的積蓄也花完了。”

他以為自己這輩子都不需要向別人求助,從小和弟弟相依為命,他習慣了遇事不求人,靠自己努力,也能將日子過好。

他辛辛苦苦供養長大的弟弟,不但在十五歲分化成Omega,去年更因為優秀成績被煜大錄取,他以為是苦盡甘來,卻不曾想災難的開始。

聞凇意彎腰,朝他伸出手:“楊哥,手機呢?我轉個賬。”

楊子輝顫抖地解了鎖,把手機遞給他。

聞凇意面對面掃碼轉了十萬塊錢給他。

楊子輝看到金額,激動站起來,眼睛全是淚:“不用、不用這麽多,我不能要你這麽多,你借我三萬就好了。”

他要轉回去,眼淚一顆顆砸在屏幕上,屏幕感應靈敏,界面早不知道調換到哪個APP去了。

聞凇意攔住了他:“你有錢還我就行,現在急用錢就別跟我客氣了。”

可是,楊子輝自己都不確定什麽時候能還給他。

兩人回到了樓下,楊子輝坐在一張小凳子上,眼睛又紅又腫。

他仿佛陷入了回憶,難以自拔:“是今年年初開始的,他總騙我說,他學業繁忙,放假也要留在學校,我信了。我去看他,他又不讓,推脫忙。好不容易等到了暑假,我擅自去找了他,他變得很瘦很憔悴,我也沒多想,只當他學習太累了。”

“直到不久前,他被一群陌生人送回來,包括他——”楊子輝聲音停了一瞬,非常用力地呼吸,才得以繼續說話,“他被開除的消息。”

“那可是煜大,名列全球前五十的高等知名學府,在那樣尊榮的地方,他竟然會染上毒/癮,我當時根本不相信,可是詡詡跟我說,他交往了一個追求他很久的Alpha學長,對方細心周到,還在他有一次忘記帶抑制劑,在公眾場所陷入發情時救了他。他說他喜歡那個學長,答應了和對方交往,那個學長每次給他註射的抑制劑都很貴,也讓他很舒服,他說在他離不開那個學長的時候,對方卻又喜歡上了別人。”

“他忘不了學長,也忘不了學長給他註射的抑制劑,他對那個學長糾纏不休,最後,他被人舉報吸/毒,被開除學籍退了學。他回來後,時而清醒,時而糊塗,頻繁陷入發情期,我給他買的抑制劑,對他一點效果沒有,我只能去找了黑中介交易,買了一些他需要的。”

他擡頭,看著聞凇意,很無助地說:“你知道,有一次我上完班,半夜回家,發現地上扔了好幾支註射器,還有一個陌生的Alpha和我弟弟躺在一起......我弟弟以前,連和Alpha說句話,都會臉紅很久。現在卻學會了濫交,我不敢再讓他亂來,我只能辭職,寸步不離盯著他,哪怕出門也要把他綁著。他變成這樣,這一切,都是那個學長造成的。”

楊子輝說到最後,對對方幾乎是咬牙切齒,恨到了骨子裏。

聞凇意看他被仇恨爬滿的面孔,心想,那樣一個笑容燦爛、熱於助人的青年,以後恐怕再也看不見了。

這幢小樓,地理位置差,即便在室內開了燈,也昏暗難辨,聞凇意不看時間,幾乎無法確認時間流逝,口袋手機嗡嗡響了幾聲,他知道是裴渡,他沒有理會,拍了拍楊子輝肩膀,出了門。

踏出巷口那一刻,他仿佛從窒息裏解脫,吆喝聲與訓罵聲交織在深巷裏,狗吠聲與小電驢鳴笛聲相互應在街頭巷尾,轉瞬化為嘈嘈市井煙火。

聞凇意沒有走遠,挑了家牛肉面館,打包了一份拉面一份鹵牛肉,折返。

楊子輝看他去而覆返,紅腫的眼睛有著不知所措。

聞凇意把面放在了他面前的小桌上,筷子塞進他手裏:“先吃飯吧。”

楊子輝已經很久沒正常吃過一頓飯了,不是隨便吃點東西對付,就是餓得胃疼才響起吃飯,這回滾熱的面條下肚,他才覺得自己活過來了一些。

聞凇意看著他吃,不經意說:“那你接下來有什麽打算?”

楊子輝搖搖頭:“我不知道。”

聞凇意提議說:“把他送入戒斷中心吧,雖然痛苦,但至少是暫時的,一輩子看不到希望,才會痛苦,我覺得,你弟弟也不會願意看到自己這樣。天之驕子成了爛泥,誰也接受不了。他思想被控制,但意志應該還未被打敗。”

“我弟弟確實是天之驕子,從小就很聰明。”提到以前的弟弟,楊子輝不自覺笑了一笑。

聞凇意盯著他笑容看,那是個下意識自己也未覺察到的,由內心發出的,不受控制的微笑。

聞凇意今晚見他這麽久,露出的第一個笑容。

聞凇意點了點手臂,突然說:“那個煜大的學長,叫什麽名字?”

楊子輝想起了自家弟弟被一群人扔在家門口,弟弟一言不發,甚至只字不敢透露,就直覺對方來頭一定不小。

他握著筷子,良久搖了搖頭:“我不知道,我弟弟一個字也不肯說,他哪怕用最惡毒的話罵我,也不肯說出對方的身份。我想找對方要個說法,我都找不到人......我恨那個人,我恨他啊,他毀了我弟弟。”

他說著,眼淚又刷地流下來。

三十歲的男人,在他面前哭得像孩子一樣狼狽。

聞凇意從沒有面對這樣場景的經驗,有點不知所措。

最後,聞凇意慢慢蹲在他面前,笑著說:“楊哥,你弟弟在保護你。所以,這件事交給我吧,我看看我能不能幫上忙。而你,只要把你弟弟送到戒斷所、你繼續上班就好,早點賺夠錢,把錢還我。”

空氣凝固幾秒,楊子輝茫然望著他,不知該作何反應,仿佛是被驚喜砸懵了,他張了張嘴巴,下一秒哭得歇斯底裏:“可、可是......你、那你遇到危險怎麽辦?沒有人會保護你,我連我自己的弟弟都保護不了,我保護不了你。”

聞凇意腦子裏閃過了裴渡的臉,他堅定說:“有。”

......

楊子輝站在門口,目送著少年離去,兩邊是斑駁老舊的墻體,腳下是碎石泥坑,少年走在巷中,有種異常貼合的陳舊歸屬感。

似乎,少年也如這條巷子,陳舊破碎,祈求得到救贖,向往著新生。

.......

聞凇意站在巷口,看了眼時間,不知不覺已經過了三個小時。

裴渡用陌生號碼發了兩條信息過來。

【你回來了嗎?需不需要我去接你。】

【你怎麽還不回來,回我信息。】

聞凇意想了想,打了個電話過去,裴渡秒接:“你到哪了?怎麽不回我信息?”

聞凇意擡手,朝一輛空的招了下,對方在前方掉頭,往他所在方向開:“已經在回去的路上了。”

“哦,那你吃飯了嗎?”

聞凇意倒是忘了自己還沒吃飯,恰好車停在了他面前,聞凇意拉開車門,坐進車裏,關車門的動靜,裴渡聽見了,立刻說:“你個騙子,這就是你說的在回去的路上。”

聞凇意:“.......”

他靠在椅背,揉著眉心,語氣有點像撒嬌:“我想回你身邊吃,所以我現在肚子還餓著。

司機從後視鏡看了少年一眼。

裴渡熄了聲,半是愉悅,半是傲嬌,冷哼說:“快點回來,我等你一起吃飯。”

車廂忽明忽滅,如流水般的燈光,在他臉上投下一片移動光影,聞凇意閉目養神,表情寡淡地像清晨的霧。

與方才對著電話軟言撒嬌的少年,判若兩人。

......

“到了。”司機提醒聲響起。

聞凇意從後座降下車窗,保安不為所動:“社會車輛,不允許入內。”

司機半側著身子說,“你看,你露臉也不行,還是不讓我開進去。”

聞凇意覺得司機的語氣聽起來還有些委屈。

司機估計想再往裏開開,見識見識這片富人別墅區內景是否如網上傳的那般優美怡人。

聞凇意對保安說:“那我上次進門,您怎麽放行了呢?”

保安用一種很正義的語氣說:“您上次坐的車,司機是未來業主。您這次......就不用我多說了。”

司機感受到了來自保安的深深鄙視:“.......”

聞凇意不好再拉仇恨,付了錢下車,司機不肯善罷甘休地說:“小兄弟,你上次打的什麽車,竟然還是未來業主。”

聞凇意回想了下,只覺得黎括那輛車很酷很拉風,其餘一點印象沒有,含糊說:“私家車。”

保安:“……”

司機:“......”你他媽,我當然知道是私家車。

在司機的一臉無語中,聞凇意灰溜溜下車,坐上保安叫來的擺渡車走了。

作者有話說:

海星海星想要海星。

本站無廣告,永久域名(danmei.twking.cc)